周柯宇已经不太记得清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下台的时候嗡鸣的兴奋感搅乱了他的脑子,信息素不可抑制地弥散,整个化妆间的味道混乱得像美术生的洗笔筒。第一次,第一次永远是个让人激动兴奋血液上涌的词,他捏着手机似乎想拍合照,发现张嘉元给他发消息,问他能不能去趟卫生间,他凑近听十秒钟的语音,张嘉元的喘息迟缓,语调平稳地要他记得带一张抑制贴。
那天张嘉元究竟是喝了谁的水,吃了谁递来的一颗润喉糖?这是连本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周柯宇打开门的时候,张嘉元信息素向他汹涌而来,像一场大雨泼湿了他。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张嘉元把他撞在门上,趁他目眩的功夫一把撕下周柯宇后颈的药贴,将鼻尖抵上去用力地嗅闻。
鼻息又轻又凉地落在周柯宇后颈的腺体上,张嘉元半迷醉地叹口气。
然后一拳擂在了周柯宇腹部。
周柯宇眼前刷地黑了。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弯下腰,失力的下巴磕在张嘉元肩膀上,反弹的力道紧得他牙关发酸。他忍不住想要干呕,耳畔响起尖锐的长鸣。余波在腹腔震荡开,他艰难地攥住张嘉元的小臂,却无法聚焦到对方的表情。更糟糕的是,应激反应让信息素浓度一下拔高,张嘉元的气味不断灌入他的鼻腔。他的脑子开始轰鸣,体温升高,阴茎迫不及待地勃起,吐出腥咸的前液。
张嘉元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手伸到他身后,拧下反锁闩。
茉莉,玫瑰,柑橘,肉桂,琥珀,雨水潮热的气息,安息香弥漫整个房间,丢得哪里都是的衬衫和外套,晃动的视野,卫生间的顶灯,张嘉元裤腰上细泠泠晃个不停的一串银色链条,手指交错,撞在一起的黑色戒圈。燃烧的情欲,张嘉元起伏的身躯,水声黏腻,周柯宇被他压在地板上,胸口蹿升的心跳牢牢顶在张嘉元掌心,脊背支起的骨骼和地板撞出淤痕。他只能仰视张嘉元,痛苦且无措地呻吟,视野周围有散不去的黑缘、金星和重影,在这些的间隙中,看见他浓艳的眼影湿润地晕开,精心打理过的额发打着卷垂落,掩住一双英挺浓俊的眉,看他的眼睛凶且冷,又裹着缠绵的情欲,像一粒边缘锋利的糖。
Omega湿红的唇半张,吐出甜蜜的念白:“柯宇,柯宇……”
舌尖舔过下唇,像是张嘉元在享用他。
周柯宇在他的注视下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感到张嘉元把他夹紧,湿滑的穴道裹住他的阴茎,用力下坐的时候,生殖腔的软口艰难地纳入肉头。被吸吮的快感让他意识模糊,小腹挣动,带着被打伤的地方连绵剧痛,汗淋漓地滚落,和泪水一起沾湿他的睫毛。张嘉元拽起他,让他凑近红肿发烫的Omega腺体,牵引着他的手,从侧边握住自己的脖颈。周柯宇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他的尖牙差点把口腔磨出血,张嘉元凑过来,驯顺地抬眼看着他,像某种无辜柔软的雌兽,散发香甜的气息,无端让周柯宇感到饥肠辘辘。他按住他的后颈,命令他,咬下去。
晕眩中,他的牙埋进张嘉元的皮肤,舌舔舐过渗出的血。膨大的前端撑开张嘉元狭小的生殖腔口,他听见一声短暂得近似哽咽的痛呼。周柯宇迷茫地产生一股不可抗拒的依恋感,在气味交融的同时吻住张嘉元的唇,眷恋地含吮。张嘉元打开口腔,他的舌头探进去,舌面摩擦、缠绕,嘴唇和下巴都变得湿漉漉。张嘉元搂着他躺倒,膝盖弯曲,小腿勾住他的后腰。周柯宇亲吻他,手指摸上他的阴茎,温情地撸动,等待漫长的成结过去,又在他体内抽动起来。
腹部的疼痛仍然沉甸甸地压着他,周柯宇轻声嘶气,张嘉元摸上他的胸口,一轻一重地揉捏他的乳尖。他感到乳首硬起来,被张嘉元用指腹搓弄,痛感仿佛令酥麻更加使人愉悦,于是他抱住张嘉元,任由后者湿软的舌尖描摹过他脸上每一道泪痕,阴茎深深地埋进软热的生殖腔,脸颊潮红地耸动腰身,将张嘉元的小腹操出微小的凸起。
一个充满错误的晚上。气味被关在狭小的室内,张嘉元用新的抑制贴掩饰住了周柯宇留下的牙印。当然挨了一顿批评,公司在张嘉元的化妆桌上找到了半板遗落的催情药物,经纪人疑虑重重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过,最终只丢下一句“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吗?”。纤瘦高挑的少年在她面前低下头,捍卫自己的沉默权。回北京后,周柯宇想找张嘉元谈谈,对方却先一步溜进房间,来开门时头发半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又回到他最熟悉的样子。
“你有事吗?”张嘉元这么问他。
周柯宇顿时半个字也挤不出喉咙。他喉口发酸,好像胸腔内顶着的那口气一直没有散,让他极不舒服。
林墨的声音遥遥从房间里传来:“谁啊?”
张嘉元扬声答:“没谁。”
周柯宇想去抓他的手,手指局促地捻一捻,又放下。
“你不走吗?”张嘉元耷着眼皮,“我有点头疼,想休息。”
“……那你好好休息。”周柯宇干巴巴地说,“明天一起上班吗?我等你。”
张嘉元点点头,白润的下巴让周柯宇想伸手捏一下。回房间后他嗅了嗅虎口,上面仿佛还残留有张嘉元的味道,一点信息素,一点没洗干净的体液。他捉住那一点似有若无的气息,将手掌搭在腹部泛起的紫红上,半闭上眼,用一点力按下去。
情欲随着疼痛慢慢涨潮,好奇妙的感觉。
他想谈论的话题从未开始,就已经没头没尾地结束了。他们照常跑练习室,排练,录歌,应邀去新浪扫楼。周柯宇免不了带着一点雀跃和柔情寻找张嘉元的身影,和张嘉元交流,哪怕只是眼神对撞,都会让他心率失衡。虽然他先前就认为张嘉元总安抚他,陪伴他,令他快乐,但那又有些许的不同。海花岛懵懂的岁月里他认可张嘉元的特殊,他们却并不需要构成对方大部分的生活,然而现在,他开始想要张嘉元看着他。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张嘉元是他的Omega了,他的,哪怕一开始并不出于他的自愿,但——无论如何,贴近张嘉元身边时闻到那一点漏出的信息素总让他心旷神怡。他乐于故意去逗弄张嘉元,好借由对方的情绪波动引导出气味的变化。张嘉元贴着他坐,后颈离他的鼻尖不过咫尺,周柯宇将筷子尖在他口中一搅,张嘉元就瞪他,肩膀带着手肘撞在他怀里,轻飘飘地避开肚子上的那片淤青。从周柯宇的角度看下去,多娇气,多可爱,做惩罚的时候落在他前额上的指头也带着一股子温柔劲儿,一点不像几天前将他擂倒强奸的模样。周柯宇摸摸鼻子,开始有些心虚,加一点点飘飘然:或许是张嘉元喜欢他才叫他去的呢?再说,那也不完全是张嘉元在强暴他,后来他也做得很爽啊。他注视着张嘉元的后脑勺,认为自己喜欢这种“张嘉元属于周柯宇”的概念,于是像喜欢和大哥待在一起、喜欢父母不管他的自由、喜欢留在北京、喜欢出道的生活一样,随遇而安地欣然接受了人生的新状态。他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剥离了太多眷恋,想太多就发现安全感稀里哗啦碎一地,生命中甚至不存在他一个可以稳定牵系的落点。在被人提醒之前,他宁可先将自己投入到暧昧快乐的情绪中去。张嘉元白天照常和他相处,甚至亲昵到令人产生恋爱的幻觉,回到宿舍却总淡漠地将他拒之门外,也不同他对话,仿佛两性之间天然的吸引只对周柯宇单方面起作用。
周柯宇自认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所以他想:至少还有白天。
六月初,他们开始有个人商务,张嘉元出差,别墅里的气息散得几近于无。周柯宇不好意思闯进他房间抱着被褥嗅,总眼巴巴地在他紧闭的门口打转。尹浩宇一次意外路过,问他做什么在这里徘徊。周柯宇干笑两声,先夸他中文进步神速,又说好像有东西落在张嘉元房间,但觉得贸然进屋找不好。泰国男孩挠挠头,替他拧开门把手,说你进去吧,元儿哥不会介意的。周柯宇在心中大呼好兄弟,连带着和对方营业都充满慈爱,看他好像在看自己亲弟弟。
中下旬的时候终于不再异地,周柯宇站在台上,对着乌泱泱一片粉丝,鼻尖是张嘉元的茉莉味,走神想这股味道和张嘉元今天穿的蓝白色系好搭,结果在主持人的提问下脑子一抽,脱口一句“我们两三天不见就会很想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找补,余光看见林墨捣了一下张嘉元,促狭地笑,跟他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用舌头润了一下嘴唇,突然就很想在张嘉元耳朵上面也留个牙印。活动中途他将手掌盖在张嘉元肩上,揽他的胳膊,又拍他腰背,总之不安分。张嘉元戳着脸颊肉对他笑,他也很想伸手去戳,想起公司的耳提面命,最终握住Omega的手腕,力道轻柔地往下按。
录完最后一段物料大家各自撤回房,张嘉元半夜点水果茶说要清之前嘴里喝苦瓜汁的怪味,周柯宇自告奋勇给他下楼拿,提上来之后看他低头抿,垂着脸显得像个好乖好乖的小小孩。张嘉元喝了一会,问:你想喝吗?周柯宇喉结往下咕咚一下,其实想亲他嘴巴。张嘉元把吸管吐出来,去摸他的小腹,问:还疼不疼?又很诚恳地道歉说,当时药劲上来了很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后来才发现他身上有一片伤。周柯宇看着他很可怜的样子,在心里叫他小骗子,嘴上傻傻地说,啊,啊,没事,那,我咬你一下,算扯平吧?好像完全忘掉是张嘉元按着他要他咬下去。
张嘉元看了他一会,没头没尾地说:“来做吧。”
说完这句话,他反手把抑制贴扯下来了。周柯宇辨别出自己的味道牢牢占据着张嘉元的信息素,身体已经自然地开始激动。张嘉元把他领到床边,一下把他推倒,拆了自己的领带把周柯宇的双手绑过头顶。周柯宇温顺地自下向上看他,眼睛亮亮的。张嘉元把他的手压住,用膝盖顶他鼓起的裆部,歪过头,问:“你该不会是个Sub吧?”他顿了一下,好像怕周柯宇听不懂,又要开口,周柯宇已经摆腰去蹭他膝盖,煽情地将喘息吹到他脸颊上,齿间含糊地吐出主人两个字。
他不算最懂张嘉元,却也不算不懂张嘉元。仅有的一场性事被他来回咀嚼,佐以曾经相处的细节,总能叫他推断出一些蛛丝马迹。
张嘉元吸吮他舌头的力道热情得要将周柯宇吞下肚。周柯宇垂下眼睫,驾轻就熟地示弱:“元儿,你轻……弄疼我了。”
凭借这股后知后觉的熟悉,周柯宇想,或许讨好张嘉元并不难,他也早就做过许多遍。
他们做了两次,第一次张嘉元晃着屁股夹他,穴道一抽一抽地榨精,第二次张嘉元被他抓着腰从后面操进去,两团圆弹的屁股裹住阴茎,抽插间水液飞溅出来,把股缝弄得一塌糊涂。周柯宇顺着他的脊骨摸上去,手掌张开按住纹身,几乎把张嘉元干进床垫里,但也伏在张嘉元耳边,认认真真地听他说话。张嘉元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爽得脖子上青筋都涨起来,又哭又叫地喊再快点再深点,手勉强背过来搭在周柯宇头发上,顺着摸,断断续续地夸他是乖宝宝,好小狗,快感克制不住的时候也下狠手揪住了胡乱拽。周柯宇被他叫得像咽过一团火,头皮吃痛,反而更硬,尿眼兴奋地涨开,淫水淌进去的微妙触感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无法自控地夯进张嘉元生殖腔,反复挞伐。初夜畸形的性经历已经让他的反馈机制烙印上恋痛的标记,两者于他而言密不可分。
结束后周柯宇从背后拥住张嘉元,鼻尖顶着腺体,迷恋一样反复嗅闻。张嘉元咬着他的电子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气像一口雾,被他缓慢地呼出来。
“周柯宇。柯宇。”Omega的声音有点沙哑,吐字像黏在两排糯米牙间,“小狗。”
周柯宇小声地“汪”给他听,唇贴在微肿的性腺上,震颤传到敏感的皮肤。张嘉元浑身打了个哆嗦,已经射不出什么的前端冒出小股透明的腺液。
他一开始只当这是床上的情趣,并不现实里绝对依赖张嘉元,于他而言,顺从往往是在可有可无的时候更轻松的那一条道路。太较真容易受伤,他这么传授他的人生哲学,不如不计较,不如随他去。
那个晚上在客厅里听他宣讲的一共有两个观众。赞多睁着那双总显得直白到无辜的眼睛,问:不认真的话,难道不可惜吗?
林墨用一种不屑于和蠢人争辩的眼神看他,敷衍地给他鼓了两下掌,凉凉道:真好,你高兴就好。
夏末的时候他和张嘉元闹了一次别扭,具体起源难确定,但吵得有够厉害,明明也就两三天,时间竟然拉得像几个月那般长,天光无限,噪音嗡鸣,心跳总不在个安定的频率上。别墅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周柯宇总黏在B栋沙发上,见张嘉元路过,就在心里盘算应该如何开口,却总只是怔怔目送他再次离开。林墨在iPad上写写画画,一脚踹过来:别晃了,我刚背的单词都被你晃出去了。
周柯宇叹口气:我……我就是想他明白我,公司都这样,我们就顺着来不行吗?私下不是还一样吗。
林墨复读:你高兴就好。
周柯宇在B栋待到深夜,依旧唉声叹气。林墨烦不胜烦,拎着他的领子塞进张嘉元房间,拍拍手反锁房门,给张嘉元发消息:不把这事儿解决了你俩都别出来,配一个微笑抄刀子的表情包。
张嘉元给他回了个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中午张嘉元才呵欠连天地出来找水喝,小腿上一排深浅牙印,对上林墨视线的第一秒,开口就是:别问,让狗咬了。
结果没过三个月,他俩又大吵一架,周柯宇起的头,张嘉元气急了上手,一个Omega把Alpha按在地上揍,伯远拽他都拽不住,紧急把刘彰和赞多叫来,三个人一块使劲才把张嘉元从周柯宇身上扒拉下来。周柯宇被他揍得身上像散架,脸倒是完好如初,顶腮的时候还不免有些得意,张嘉元到底是舍不得对自己真下重手。一抬眼,看到张嘉元冷白着一张脸,眼圈艳红,抿着嘴唇的样子,又觉得胸口比身上更疼。这事儿让刘宇和伯远按下来,硬是瞒着没让任何工作人员知道,只是迫不得已仍旧实施了隔离,不让张嘉元和周柯宇坐一辆车,平常有什么活动也尽量把他俩隔开。什么时候好的也没人知道,就看见张嘉元又开始冲着周柯宇笑,没事往他身上捶两下,说话的时候依旧盯着周柯宇瞧,一把嗓子黏糊糊地喊他,柯宇,柯宇。
只有周柯宇知道,他俩压根就没好。
张嘉元私下不跟他亲近,不和他凑在一起说话,无聊或有趣的日常不跟他分享。他不知道张嘉元出门去哪里,去见什么人,去做什么事。周柯宇快年关的时候易感期,他不知道从哪买了个止咬器,压着周柯宇给他带上,然后才朝周柯宇张开双腿。Omega的身体完全向周柯宇敞开,哪怕他再肆意玩弄张嘉元都不反抗,连被逼到干性高潮痉挛失禁也似乎毫不在意。但做爱的途中,张嘉元一直贴紧抑制贴,也从不解开周柯宇的止咬器。
周柯宇几乎把自己嘴唇咬烂,不能标记Omega的不安感席卷他,让他如何也不能终止无所归依的焦躁。第二天下午他在一片性爱的狼藉中抱着张嘉元痛哭,泪眼朦胧中看到张嘉元的眼睛,依旧冷得像营口化不开的雪。过少的信息素安抚让他濒临崩溃,身体止不住地发抖,隔着止咬器去蹭张嘉元的后颈,属于他的玫瑰香气淡得几不可闻。
张嘉元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像个温柔的母亲:“别哭,柯宇,别哭。”
周柯宇听他这么喊自己就哆嗦,慌乱地摸索着搂紧张嘉元腰背:“别,我,我不做柯宇了,我做小狗,元儿,你别,你别不要我。”
张嘉元垂下眼。
你不能做小狗,柯宇。他说。小狗是不会对所有人的命令都言听计从的。
周柯宇胡乱摇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张嘉元很深很深地注视他,最后说,好。
然后呢?然后就真的好了吗?周柯宇不清楚。他疑心张嘉元其实看透他的认错不过也又是一次习惯性的顺从,可张嘉元什么都没再说,甚至变得很“体贴”,只要经纪人提及,就会乖乖和周柯宇保持距离。周柯宇被这样对待,反而不习惯,再黏上去时,发现张嘉元不知何时已经习得他把控关系的法宝,能不着痕迹地将他温柔推开。他偷偷给林墨发了个红包,央求对方帮他打探张嘉元是否还在生他的气。林墨给他看聊天记录,张嘉元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周柯宇问:真的吗?
林墨朝他笑了笑:周柯宇,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吧?
周柯宇下意识觉得不安,张口反驳:我在恋爱。
林墨起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对话。
周柯宇无法不去困扰于这件事,甚至到了影响工作的程度。他惯于回避问题的本源,于是强迫自己相信一切只是因为压力极大的情况下他属于Alpha本能的标记领地的欲望也被成倍放大,因此不可宣之于口的恋情让他心烦意乱。他自认找到关窍所在,就带着问题敲响张嘉元房门,从创造营开始,仿佛已成为一套定式、一款流程、一种习惯。已经迈入十九岁的男孩撑着下巴,头发留得微长,戴那副黑框眼镜,昏黄灯光下仍有那种介于青年与少年间流落人间的浪漫主义气息。张嘉元沉吟了一会,半困惑地反问:“这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吗?现在也没有什么麻烦,也不需要再天天听公司的耳提面命,反正营业只是营业而已。”
周柯宇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在无限下坠。他蜷缩在地,把脸搁在张嘉元膝盖上,亲昵地蹭,渴望像一只真正的小狗一样回避思考。
帮帮我,张嘉元。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帮帮我。
几天后张嘉元把他叫到房间,亲手为他戴上半张如化装舞会般怪异美丽的遮眼面具,又让他在浴室将衣物脱尽。周柯宇不明所以,赤身裸体踏出来,被镜头对准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避。他堪称有些呆滞地望向张嘉元,后者在面具后朝他轻轻歪一下头,马鞭轻轻敲着掌心:“过来跪下,小狗。”
周柯宇双膝落地,同时发现自己已经勃起,阴茎涨硬,跪行至张嘉元身前时甚至淌出透明液体。
张嘉元用马鞭蹭了蹭肉润涨红的龟头,将皮拍上的液体抹在周柯宇颧骨。
“坏小狗。”他低声说,语气与平日镜头前朝周柯宇卖泼耍赖时别无二致,鼻音跳跃,娇蛮任性。
周柯宇心悦诚服地垂下眼帘,嗓音沙哑,欲望沸腾:“……主人。”
精神上的甜蜜再度占据了周柯宇的世界。他在镜头前埋进张嘉元腿间,渴求地咽下每一滴体液,仿佛遗忘自己的欲望,而可以纯然从取悦张嘉元这种行为本身获得巨大的快感。他可以放弃思考,可以摈弃自我,可以单纯被使用而无需考虑任何后果。周柯宇以一种虔诚狂热的态度吮吸张嘉元的阴茎,和它亲密地接吻。舌尖舔舐过肌肤的纹理,钻入湿润的穴道,被淫液印刻上雨后茉莉与柑橘肉桂的甜香。将张嘉元送上高潮的瞬间他被夹在紧紧并拢的两条长腿之中,近乎窒息却将舌捅得更深,鼻尖用力抵住囊袋下的细缝,享受到无与伦比的轻松快乐。
顺理成章地,他找回了那片浓情蜜意的,轻飘飘的柔软云朵,再次睡了下去。
只要没有外务,他们就可以黏在一起,周柯宇从背后抱住张嘉元,手臂伸长,将他整个圈在怀里,或者坐在他身边,臂弯搭着臂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他喜欢问张嘉元索吻,喜欢唇瓣触碰的感觉,将柔软的唇肉含在口中,用牙齿温柔地磨。张嘉元在发情期的时候软在他怀中如一团蒸到化开的年糕,从鼻尖咬到脚腕,每一口都独属于周柯宇。他扶稳阴茎插进Omega的穴里,就能让后者咬着下唇挤出抽泣般的喘息,他可以咬住摇颤的乳肉,手掌从背后扣住对方的肩膀,迫使张嘉元将他的鸡巴吞到最底,龟头顶到生殖腔,让那个柔软的器官都被撑成他的形状。或者张嘉元会将鞭痕落在他的胸口,腹部,大腿内侧,让尖锐的疼痛唤起无尽的情欲,将他捆绑起来,绳结勒住阴茎的最根部,跪在他身上用周柯宇的任何身体部位取悦自己,尽兴后再含住周柯宇,大发慈悲地怜悯他以高潮。
然后他们会长长地、长长地接一次吻,喘息间深深相望,如最般配的爱侣。
第二年临近年末,个人的活动逐渐多起来,周柯宇偶尔才能回家,却又不常和张嘉元碰到一起。偶尔一次深夜,他从机场回到宿舍,张嘉元恰巧在客厅投屏看他新播的综艺,屏幕上他握着女主角的手情深似海地念台词,说爱,说未来。黑屏之后张嘉元仍然沉默,周柯宇凭直觉捉到一点大厦将倾的震颤,手先是握住张嘉元的小臂,又慢慢滑下去,摸过脉搏,与他十指相扣。
张嘉元举起手,挨个吻过他的指节,凑得很近,又来吻他的唇。
他们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做爱,在黑暗的客厅,缠绵地、冗长地交合,呼吸被织出柔软的网。周柯宇拥抱住张嘉元,胸膛紧密相贴,然而无法克制地感到不安。张嘉元的腿打开,汗湿的皮肤压着周柯宇的,滑腻,风一吹就变凉。余韵荡漾的短暂时间里,心脏的怦怦跳动成为夜里唯一的舞曲,而就在这段舞曲的尾声,周柯宇听到张嘉元轻轻叹息一声。
“我们结束了。”张嘉元说。
结束?什么结束?周柯宇没有听懂,也许他抗拒听懂。张嘉元牵过他的手,将脸颊依偎进他的手掌,周柯宇感到一阵湿滑的冰凉。他这样俯视张嘉元,试图像猫头鹰像蛇或像任何一种夜视动物一般清晰地辨认出张嘉元的神情。周柯宇只是人类,所以他最终只能留住一个模糊的,哀伤的轮廓。
他问:“张嘉元,什么结束?你要丢下我吗?”
心脏越跳越快,焦虑开始汹涌。他感到剧烈的疲惫和强硬的精神在同一时间绞紧他的喉咙。
“怎么能结束?”周柯宇哑着嗓子扣住张嘉元的手腕,“我不是你的Alpha吗?”
我不是你的Alpha吗?你不是我的恋人吗?我们不是要一直在一起,哪怕是在看不见的未来吗?
他惶恐地问:“张嘉元,你不喜欢小狗了吗?”
过多的情绪在他脑子里堆积,压缩,压缩到无可压缩就爆炸。安息香的浓郁气味占据了整个室内,玫瑰香激烈地压制住了茉莉,琥珀仿佛要将张嘉元凝固保存在世界崩塌的前一刻。周柯宇眼眶发红,艰难换气的间隙中意识到易感期提早来临。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角落,冷眼看着张嘉元犹豫片刻,捂着抑制贴打算离开的身影,闭上眼,打开灯。
是你先要了我的,也是你先不要我的。他在混沌中想,甚至抿出一个笑。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张嘉元?
他从背后将张嘉元按在地上,卡着后颈不许Omega挪动,用膝盖压制住对方乱蹬的长腿,一只手毫无怜惜地扯下抑制贴。张嘉元十月底剪了头发,发尾只留出短短一截,盖不住肿胀的腺体和周柯宇的标记。他拽着张嘉元的发根迫使他最大限度地弯出颈项,俯下身咬开Omega后颈的牙印,堪称残忍地往里灌注了足以引起发情的信息素。周柯宇慢条斯理地从张嘉元汗湿的发尾吻下去,沿着脊骨一粒一粒蜿蜒而下,舔过腰窝的时候,已经能闻到臀缝里渗透出的水液的气味。他掰开后者的臀瓣,叼住那圈软肉用力咬了一口,听到Omega猛然拔高的尖锐哭叫,用以润滑的体液从穴口汩汩流出,周柯宇刚插进两根手指,小臂就已经被淌湿。
他不记得自己操了张嘉元多少次,只记得落下无数咬痕,成结,精液将张嘉元平坦的小腹涨起一个弧度,他爱怜地抚摸,咬着张嘉元的耳朵要他给自己生一个孩子。张嘉元或许挣扎,或许醒转,但只需要再咬一口,再注入一点剂量得当的信息素,Omega的本性又会让他迷茫地坠入到情欲的漩涡,在周柯宇怀中拧动腰肢,满面潮红地渴求Alpha的阴茎。在周柯宇还未再次勃起的间隔里,他将张嘉元抱在怀中,也许也是按在地上,诱哄他打开双腿,将手指塞入对方湿热的后穴,小臂青筋绷起,激烈地来回抽插,水液飞溅。张嘉元被他按住性腺,插弄宫口时,胯骨总挣扎着顶起,口中胡乱求饶,鬓发汗湿。到后来,也会咬着手指,一脸痴态地撑开穴口,要他插满自己,浑身淋漓,甚至分不清是汗、是泪、是潮吹或失禁所致。周柯宇将脸埋在张嘉元怀中,哄他说,不结束,永远不结束。但张嘉元已经只会呻吟了。
林墨和伯远是首先回到宿舍的两个。他们默契地对别墅内残存的气味闭口不提,用信息素中和喷雾再次掩盖了真相。张嘉元足足昏睡了两天,周柯宇守在他床边,想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张嘉元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柔软而疲惫:都过去了。
周柯宇坐在那里,后知后觉地想起林墨给他看过的聊天记录,张嘉元也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呢?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张嘉元切掉了哪些部分,松手让它们被时间的漩涡吞噬了?
他失魂落魄,其实也没有什么反应,机械地跟着工作转,偶尔发觉崩溃的苗头就掐灭,又或者也压根不是掐灭,而是离开张嘉元他根本连自我崩溃都做不到。深夜麻木地结束一盘游戏,他在语音里问林墨,所以你早就知道是吗?林墨说,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从来没有对张嘉元说过你爱他。
周柯宇熄灭手机屏幕,瞪天花板,明知道再不睡连猝死也有可能,却合不上眼皮。到底是什么呢,爱是什么?他对米卡赞多说Love you,对粉丝说爱你们,站在天台上张开双臂大喊我爱INTO1,但张嘉元是不一样的。他想说爱,脑子里找不出说爱的片段,绞尽脑汁半梦半醒时,仿佛回到某个下午洗完澡拿着盆,穿过体育馆长长的走廊回到宿舍,坐在张嘉元床边,看他闭着眼仿佛不安地在梦中挣扎,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打呼,不磨牙,很乖很乖的样子,就想摸摸他的睫毛,说不要怕,我保护你。
再回到综艺剧组时,他问搭戏的姐姐,爱是什么感觉,被爱又是什么感觉?姐姐嘴里含着糖,面庞年轻得不谙世事,问,是恋爱呢,还是爱呢?周柯宇搞不明白,问,恋爱和爱的区别是什么?
姐姐说,恋爱是甜的,爱是酸的。
周柯宇问,可是爱是酸的,怎么会让恋爱变甜呢?
姐姐想了想,回答他,可能是在某些时候总有人把两倍的酸都偷偷吃掉了吧。
爱就是……就是当你把它给出去之后,再想要被爱,就会感觉痛了。她说。
因为想要被爱,所以才会痛吗?周柯宇喃喃,我还以为失恋的痛是因为来不及往前走。
姐姐轻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望向很远的地方:柯宇,往前走是没那么痛的。痛是因为不想走。
周柯宇跑工作的间隙回到宿舍,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摸到张嘉元的房间,推门进去,坐在张嘉元的椅子上,想起当年在门口徘徊的自己,那么雀跃,那么忐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是什么时候默认了张嘉元爱着他的呢?恋爱来得那么轻易,好像从来都只要自己点头就能成事,那张嘉元在他没有投射目光的时候又凝视了他多久呢?两年时间,七百多天,足够学完九门功课,不够周柯宇搞明白爱究竟是什么。
张嘉元好像总把他抱在怀里,把他护在身后,推他出去接受荣光,那爱是守护吗?
他似乎经常仰望张嘉元。带着一身伤痕和困惑,不管不顾地撞进张嘉元怀中,就万事大吉。他明明比张嘉元高,记忆里竟然有许多从张嘉元怀中抬头,看见他小小软软的下巴的画面。比他小一岁的元儿哥,张开双臂就像身后真的有一双翅膀,可以将周柯宇庇护在小小的安全区,不用长大。
周柯宇发微信给张嘉元:以后我来做主人,你做小狗,可不可以继续在一起?
张嘉元:……
周柯宇:不可以吗
周柯宇:那我再想想
周柯宇:你等等我
他又浸没在思考里,却无法对爱作出注释。张嘉元好像也没有对他说过爱,不曾提及未来,好像很话痨很活泼很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在爱的过程中安静地凝视着。张嘉元的爱和他给其他人的爱有什么不同呢?张嘉元把林墨背起来满场跑,扛着AK耀武扬威地巡街,穿着小熊服打倒尹浩宇,卡着刘宇的腋下把他举起来转圈圈,好快乐,没有悲伤的时刻。羽毛纷飞的操场里,周柯宇仰面倒在巨大的秋千里,张嘉元把他推得好高,他从看到天空变得接近天空。晃动的视野中,张嘉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轻的,仿佛害怕惊扰什么,温柔又小心翼翼。
宇航员在宇宙里探险时,地球似乎一直静默地投以注视。宇航员驻足回望的时候,地球仿佛又一直在正常运转。如果太空是无声的,那爱会有音律吗?能听见的话,是不是会像宇宙海的潮汐?
他也开始呆呆地看着张嘉元,屏幕里的,屏幕外的。他仍然说不出爱语,胸腔里却能感觉到什么东西在不断汹涌。他不明白,是否爱是女巫的魔咒,尝到了就要以声音作为代价。
林墨说:随他去,不好吗?别计较了,快乐一点吧。时间不多了。
他看向林墨,沉默得像第二个执拗的张嘉元,不说话,只是摇头。
可以不过去吗?可以不结束吗?他无数次想拉住张嘉元的袖子,问他,能不能给时间按下暂停键?这次换我保护你,在一切崩塌之前,把你抱在我的怀里,不分开,可以吗?
但他看着张嘉元,好像懂了一点点吃掉两个人的酸是什么感觉。有些话在问之前,就可以把答案咽下去。一天咽一天的苦果,到没有苦果可咽的那一天。张嘉元那晚吃掉的最后一个果子,周柯宇也咬到一口,舍不得吐,艰难地往下吞,像吃一个涩柿子,舌根到喉咙都是麻的。
排练,排练,演出,演出,天天逼近的倒计时。周柯宇在舞蹈的旋转中将目光投向张嘉元,不比一枝羽毛的飘落更重。
张嘉元在暑热的深夜找到他,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蚊子包。他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周柯宇看了一会,不去接,但偏过脸。张嘉元与他一起坐在中庭的长椅前,正对着散发幽幽荧光的露天游泳池,一只手将冰袋按在周柯宇侧脸。这样的姿势容易手酸,他的手指刚刚动一下,周柯宇的掌心就贴上来,包住他的手背,继续稳稳按在原处。
某种奇怪的默契,像唱歌时一样,他们总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上半身却斜着向对方靠。
张嘉元问他:“还疼吗?”
周柯宇诚恳地回答:“疼的。”
张嘉元停顿了片刻:“什么样的疼?”
周柯宇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不想走,以后也不想走,所以疼。”
张嘉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是不是连脸带脑子都被话筒撞了。
“你还没打过我脸呢。”周柯宇话说一半,胸腔又发酸,“……最气的时候都没有过。”
“……我不是故意的。”张嘉元挪开视线,“以后也不会了。”
周柯宇把冰袋抽走了。张嘉元的掌心已经冻得跟冰袋相差无几,贴到周柯宇脸上时,有一种无温差的奇妙触感。海岛湿润温暖的风徐徐吹来,张嘉元头发长长了,仍然是柔软的,风一路过,就被掀起来,露出光洁白润的前额。
周柯宇想为他点一支焰火,可是周柯宇很胆小,自己也点不好焰火,有人帮忙都很可能搞砸。
“……我还是说不出爱是什么,但是我能做到。”周柯宇问,“这个可不可以没关系?”
张嘉元仰头看着夜空。周柯宇想,他或许是要哭,现在先不要拆穿。
他闻到雨后茉莉的味道,一点点,刚刚绽放。
“我可能是很糟糕的主人,也可能是很糟糕的小狗。但是小狗想爱小狗,所以这个可不可以也没关系?”
巨大的热带植株落下树影。四月开的花,黑夜里朦胧的橘红色,粉色,和嫩黄色,香气里带一种青涩的甜,像被剥开的柑橘,成熟了还是能尝出一点点酸,是可爱的。
“我不想结束,也不想过去,但是我可以忍受结束,忍受过去,如果可以再开始。”
周柯宇托住张嘉元的手,低头亲亲掌心。他本来想很酷很男主地念完整段对白,甚至在剧组为此向老师专项讨教过。可是临了了,还是哽得像个傻逼。他想到要画一个句号,就觉得哪怕圆圆满满,都难免为此伤心。句号明明是个圆,圆走一周,应该就会来到一个新的起点,可以不改变轨迹地继续走下去。
“……所以哪怕地点很烂不是海花岛,时间很烂竟然是愚人节,可不可以也……没关系?”
他看着张嘉元,像又看到初见的大巴,男孩刘海软软,脸颊软软,口音黏在牙齿间也软软的。张嘉元,沙滩上扮小猫逗他的张嘉元,睡他下铺的张嘉元,拿他勺子喝粥的张嘉元,不肯出现在老鹰捉小鸡的张嘉元,抢他核桃的张嘉元,在舞台上喊“贝斯准备”的张嘉元,说“不想长大想吃冰淇淋”的张嘉元,膝盖摔青的张嘉元,剧院里背光深深望向他的张嘉元,提着小夜灯的张嘉元,眼睛亮亮等他传吸管的张嘉元,手上划口子的张嘉元,蹦蹦跳跳到舞蹈组却避开他视线的张嘉元,和他手臂交错的张嘉元,盛大的金光下,所有人的笑颜里,看起来最为他感到难过的张嘉元。
舞台上站在他身边的张嘉元。舞台下站在他身边的张嘉元。头发长长,剪短,染色,戴眼镜的,不戴眼镜的,戴美瞳的,闭眼睛的,四季轮换衣服不同的,心情变化喜怒哀乐的,一如既往让他懂又弄不懂的,奔向他的,奔向他的反方向的张嘉元。
他仍然不知道爱是什么,他只是认得张嘉元。
张嘉元把下唇顶上来一点,抽了一下鼻子,眼睛往旁边看:“你眼泪鼻涕都淌我手里了。”
Omega的信息素柔软地包裹住他。最后一点肉桂的甜香悬在周柯宇鼻尖,有玫瑰的余甘。
“……但没关系。”张嘉元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说,“没关系。”
奔向他的反方向,但是站在路的尽头,回头等他的张嘉元。
周柯宇吸吸鼻子,捧住张嘉元的脸,在中庭路灯昏黄的投影和水波的晕光里,用嘴唇贴住了张嘉元的嘴唇。
他不确定很久之后自己是否能记得一切是怎样发生。可能对他来说,先是一片混乱的演出现场,灯光、尖叫、汗水,把五感震到嗡鸣,持续过整个中间段落,商场的信息素乱得像美术生的洗笔筒。商务车的皮革座椅味,空调新风,然后是热带植株的独特气味,被温热的海风裹到柔情又暧昧的地步。酒店的露天游泳池有消毒剂的味道,混杂的还有泥土发酵的腥气,在这之上,会有很软很轻的茉莉与玫瑰缠绵的气息。柑橘的青涩被琥珀包裹,肉桂沉在安息香的怀抱中。
在理解爱之前,在拥有爱之后,迟到一个轮回,重新开始的初吻。
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因为爱是: